上了秀才,货船上的管事人也和善,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。
直到有一天,他回到家门口却不见一人出来相迎,满目的缟素,散落的纸钱被风吹起,落在他的脚尖。
祁学抿着唇推开大门,院落里空荡荡的,堂屋里设着灵堂,阿姐跪在蒲团上抹着眼泪,泣不成声。
云献之沉默的跪坐在一旁,虚扶着她。
“渡口出去的货船遇到水贼,一船的人都没了,以后,以后,阿姐只有你和献之了……”祁瑶哭的泪眼婆娑,说话断断续续,好像随时要背过气去。
云献之的眼尾微微泛红,他的父亲也在船上……云母与祁瑶一起哭了好久,刚刚才被他送回房睡下。
祁学的手脚发冷,他僵硬的看向对面同样白布飘荡的云家,失去了言语的能力。
他没有哭,只是慢慢蹲下去,和阿姐抱在了一起,指尖微微颤抖。
丧事办过后,家中又归于平静,祁瑶好似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,她时常找云母说话,两个女人默默的相互支撑着。
祁学愈发的沉默寡言,桑元明拍了拍他的脑袋,“小子想哭就哭,又不丢人,小小年纪,跟个小老头似的。”
他心想,我何时想哭了?
桑云明大概是为了照顾小徒弟,在小镇西面的深山里安顿了下来。
云献之要去京城书院读书,临行前叮嘱他好好照顾长姐,虽然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……
可是噩梦并没有离开他多远,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会好起来的时候,祁瑶被人掳走了。
那贵族带着私兵,当街抢人,丝毫不把律法放在眼里。县官是个好人,但他也只是个底层官员,不说他没有权力抓捕功臣之后,即使是递了御状,也很难传到皇帝手中。
大家族们势力盘根错节,他为了项上人头,能做的也只是派人通知祁学这件事,顺便与他知会一声那贵族的来历。
采药回来的祁学直接冷着脸吐出一口血来,但他还不能倒,云母受不了打击,此时已经晕厥了过去,危在旦夕。
京城路途遥远,云献之收到祁学来信时,已经沉默的半夜一个人,从水中抱起祁瑶的尸骨。
他回信:子孙不孝,我母亲的葬礼就拜托你了,阿瑶我已经找到了,你放心,我会把她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,至于我,我会做完自己该做的事。
祁学料理完云母的后事,与桑元明辞行,他还来不及悲伤祁瑶的离开,就感觉到了云献之的不对劲。
桑元明叹了口气,挥挥手,“去吧去吧,这都什么世道奥~”
在栈的那一晚,祁学有些生气的问云献之,“做完这些事,然后呢?你不随我回去,又要去哪里?!”
云献之温和的笑了笑,仿佛还如年少时温煦,他抬了抬下巴,让手下将人带走,“我自然有我该去的地方。”
祁学奋力挣扎,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大夫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献之在他面前关上栈的大门。
吧嗒的一声,门关上了。
从此,他所有的亲人都与他天隔一方。
那一晚过后,祁学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。
皇帝不准备追究云献之身边这些人,祁学沉默的从施青虞手里拿回阿姐的灵位,去书院后山祭奠过埋在花海中的二人后,一个人默默的回了小镇,如来时一般。
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,他每日采药制药,和桑元明到处跑。
又过了些年,桑元明也走了,长成青年的祁学早已成了民间有名的神医。
他一直冷冷清清的,身边只带了小药童。
一日,他们住在桑元明留下的竹屋里。
药童过来喊他起床,稚嫩的嗓音里带着疑惑,“先生,你怎么哭啦?”
掌心下的枕头湿漉漉的,祁学用指背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,淡淡的想。
哦,原来我也是会哭的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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